用语文教人
 

非常感谢“千课万人”，给我这样机会跟老师们一起来交流关于低年级阅读教学的一些问题。我没有带过低年级的班，从三年级教到六年级比较多，所以今天上语文低年级的课，有点勉为其难。但是在学校里经常和老师们一起参加低年级的教学研讨活动，很多课都是我们低年级老师点课让我上，我经常说低年级的语文课不是这样上的。老师们说：“那你来上给我们看一看呐。”所以他们点什么课我就上什么课。

今天我想跟老师们做一个交流——用语文教人。其实我们自己说的，想的，做的，都代表了我们对语文教学的基本认识。人家经常问你是干什么的，我可以这样说：“我是教语文的。”这说明我们有明确的深刻意识，还有的说：“我是教人学语文的，教孩子学语文。”他有鲜明的教学意识，教为学服务。所以他的课堂可能就是学本课堂，但是我们还有一句话：“我是用语文教人的。”这句话前面那个用语文，我们要有课程意识，要确立我们教材观。用语文那是我们教孩子学习的依据。所以怎样看待教材？我们要尊重教材、基于教材、用好教材，创造性的使用，并且在此基础上要超越教材。这是我们的基本态度，虽然我们的教材当中有很多的选文，不能尽如人意，但是我们要知道每一篇选文都有他的价值所在。第二个是教人，也就是我们要进行教，特别是我们小学的低年段，教肯定显的非常突出，其实在课堂教学当中我们不要回避教，有的时候该教就要教，也不要回避讲，该讲就要讲。

我昨天在苏州参加讨论，语文老师是这么多学科当中做的比较累的，因为我们一堂课要教很多内容，但是我看看其他学科的老师，我们想从他们身上能不能获得一点借鉴呢？首先，我们看数学老师，他是教数学的，数学老师的一个特点是一堂课只教一个内容，语文课一堂课可能教十个二十个内容，这有很大的分别。他只教一个内容、一个目标，比如今天教圆的面积，当然他只教一个内容，也不一定能教的好。但是给我们的启发是一堂四十分钟的语文课我们的目标和内容是不是可以更聚焦一点，更集中一点。第二个我们去看一看音、体、美老师，这些老师上课有一个特点，就是训练意识很强，凡事你做不到的，凡事你不会不能的盯着你练。学生不会不能的地方你一定要花足够的时间盯着练，练到他会、练到他能为止。体育老师你看这个学生有些体育动作不规范，他一定要练到规范为止，所以要有训练意识。第三个我们要学习体育活动课的老师，体育活动课的老师怎么做的呢？你发现体育活动课的老师很轻松，那为什么很轻松呢？因为他让每一个孩子都有事可做，他们都去活动了。孩子在课堂里动起来了，老师就干什么呢？老师就很清闲。但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不是这样做的，我们语文老师是带着学生冲峰陷阵，自己拿着个枪冲在前面，孩子跟在后面，他既要打敌人，还要看着后面的学生不要掉队。所以太累了。第四个要学习品德老师，搞德育工作注重三条：第一叫德育认知，第二叫德育行为，第三叫德育情感。要有积极的、愉悦的情感体验，比如说地上有一张餐巾纸不知道谁扔的，那个同学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之后他捡不捡呢？如果他不捡你要告诉他：“同学，看到地上有纸屑要把他捡起来”，这叫认知。完了以后呢他要坐就真的把他捡起来扔在垃圾筒里，这叫行为。但是仅仅这两步完成以后这德育是不是完成了呢？我们一般老师都认为已经完成了，你可以走了。不对，因为仅仅这两步完成以后看到这纸屑他还是不捡，为什么？太脏了。人家不捡，干嘛要我捡，接下来你应该做一件事情，我是校长，我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他们的班主任表扬。于是这个同学就获得了一种积极的情感的激励，他觉得做这件事情很有意义，很有价值，他的情况体验是愉悦的。人什么事情会重复做啊？有愉悦感的事情才会重复去做，就觉得做的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受到激励、受到表扬，那种事情你以后不让他做都很难，他会主动去做，这就是德育工作的秘密所在。但是很可惜我们很多老师忽略了德育情感，只注意了德育认知和德育行为。所以我们一定要向德育老师学习，语文课一定要让孩子获得两种感觉。第一叫愉悦感，也就是要让孩子们获得在语文课堂上积极的情感体验，他也很开心、很快乐，这是我在课堂上追求的第一个——愉悦感。那么怎样才能做到呢？第一、课堂要有足够的“自由度”。说说容易但是很难，特别是自己日常管理的班级，很多国外的课堂可以坐着可以躺着，我们中国的课堂不可以。其实可以的，这个并不重要，当然课堂有规范，但是我觉得学生喝口水还是可以的。身体的自由有的时候会带来一种思维的自由、心灵的自由，我们现在反思一下，我们需要什么样的课堂纪律。当然班级受课制没有纪律的约束这是不行的。第二要把学生当成我们的“小朋友”。我们老师在课堂上称呼我们的学生有几种，我今天称为小朋友，我有一个评价，三年级的学生我都称为小朋友。关系的改变带来情感的改变，你和他称呼的改变，你和孩子之间的距离就产生了变化。四年级以上我都称为同学，同学同学就是一同学习的。第二个感叫进步感，孩子的愉悦，积极的情感体验来自于他学习的一种收获。这一点非常重要，就是说他学和不学要不一样，练和不练要不一样，所以课堂要有练习。今天我这堂课你看字、词要读，朗读要练，由易到难，由浅入深。重要的不是“学到了多少”。而是“改变了多少”。课堂一定要有所改变，我们很多课上和不上没有多大变化，那这种课的价值和效益就比较低了。不但要让孩子获得知识的信息意义，而且要获得知识的智能意义。因为每一个知识的背后都藏着人类的智能。

下面我们就来讲下低年段语文教学的“三件事”。我觉得一、二年级的语文很简单，一、二年级的语文老师应该活的很滋润，一个很滋润的标志就是脸上的表情很丰富。这个脸色要非常好、非常红润，我经常看到我们老师寒假暑假过后，第一个月上班红光满面，很健康、很阳光，一个月以后脸色惨白。曾经有一个老师我那天早上去巡视班级，他面前堆了三叠作业，第一叠是回家作业练习册，第二叠是日记，第三叠是孩子上一堂课的默写词语。三个本子放在那里他说：“校长啊，看看我批三叠作业一个上午都批不完”。其实我一点都不同情他，我说你干嘛布置这么多作业呢？你能不能回到家里让学生默默词语呢？你少布置点作业你不就轻松了吗？你不布置作业你不就过的很潇洒了吗？做这么多对学生有多大的进步？这是值得怀疑的，所以低年级语文老师我觉得做好三件事。第一，你千万不要把中年级老师、高年级老师甚至初中老师要做的事情都干完了。我曾经有一句话叫：“小学老师只做小学的事。”我们小学老师恨不得把所有的修辞手法在小学里面全部教一遍，中学里面他会重新开始教的。第二，一节课只做一节课的事，一节四十分钟你只能干这点事，我曾经有一句话叫：“四十分钟的课，不要从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都把他塞满了，根据二八定律，一堂四十分钟的课有效时间如果超过三十二分钟，这个课绝对是优秀课”。三十二分钟在有效的思维，这个课堂效率很高了。过有八分钟怎么办？还有八分钟是浪费的。我们学习不是要珍惜时间，而要会浪费时间，一个不会浪费课堂时间的老师，他不是优秀教师。就像你的大脑四十分钟一直开足马力在那里，时速80迈在那里转速的时候，那个机器的损耗是非常大的，这个是不会持久的。所以为了让我们活的更长一点、更久一点，课堂上你不要每一分钟都塞满了内容。所以我的课大家感觉听起来很轻松，内容不多是不是，你干嘛要上这么多呢？

所以三件事够了，核心的。第一件事识写，就识字和写字。第一点借助拼音认读，这个一二年级一定要教的，但是我们很可惜，我们学校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小孩子从幼儿园满怀着希望背着书包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个月以后他感觉非常痛苦。学拼音学的太累了，而且老师不但要让他读正确，还要求速度。拼音是拐棍你认得就可以了，你干嘛一定要他写呢，不写行不行呢，完全可以的，到中学学英语的时候他会写的。第二点运用字根识记，我们现在的孩子识字都是一个一个识的，像我今天一样也是一个一个识的。其实这是不科学的，我这里给大家讲一个法则叫“奥卡姆剃刀”法则。就是把不该有的统统用剃刀剃掉，一定要简单再简单那我们小学里边是2500到3000个汉字，掌握300个；学会3000个。这300个叫字根，其实只有270个，这个语言学家、汉语学家已经研究，汉字基本字根他就是270个。这270个的组合就形成了3000、9000、12000就这么来的，很简单，汉字是造出来的，造字的材料只有270个字。270个字你掌握了，当然这个掌握要透彻，那所有的字迎刃而解，因为都是有规律的，但很可惜我们小学里面从来不教这种规律。孩子就是一个一个实际，于是记忆负担非常重，我们很多老师的记忆只有一个办法抄写、默写。眼睛也可以记忆的、朗读也可以记忆的，不一定要抄写的，现在我们低年级抄写的负担太重。我们来看一个字：懂，这个字一拆拆成两个字，一个忄，一个董，这个董再拆，一个艹，一个重，重再拆，一个是人，一个是東，一个是土，東可以拆成束和一。拆到这里你就发现了，这叫字根来了。人，東，土，就是这个人带着棍囊要行走，很累，所以他离不开地面，所以组成了重。重，就是棍囊里面放的东西很多，很重，接下来加一个艹就变成了董。四个基本字再加一这叫字数。

所以现在我讲几个概念。字根识字，汉字象形系统中有物象场景支持，并且能够创设文字的最小的构字要件。他包括所有的象形字、指事字、会意字中独立、完整的再现外在事物的最基本的表意符号。字根分为一级字根，如“人、女、大”等；二级字根，如“千、母、立”等。字缀，依附于某个象形字或象形图绘之上，旨在表示细节特征，用以区别字形或强化字义的缀加成分。如“首”上面表示头发的描绘部分；“土、生、旦”下面表示地面的一横等。字素，依附于某个象形字或象形图绘之上的标示性、指向性符号。如“本、末、朱”在“木”的不同部位分别添加的一横。所以用300个代3000个，但是现在到目前为止我们语文教学，没有把汉语学家研究的成果引进到我们语文课堂上，所以语文教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落后于我们的专业研究。介绍给大家一本书唐汉著《汉字奥秘》，它有人体字根、两性字根、天地字根、动物字根、植物字根、工具字根、生活字根、抽象字根。教一、二年级的老师一定要去看看关于汉字的《图说汉字》、《汉字奥秘》等等都要去看一下，你教汉字就教的比较丰富，自己心中就有数。

第三个，依循美感书写。我们现在教学生写字都写的什么字呢？印刷体、楷书。但是这个印刷体孩子们很难写的。其实我们写字不要描朗读的印刷体，第一，“多识少写”原则。第二，“宁大勿小”原则。也就是这个字宁可写大一点，特别是一、二年级的小朋友不要写那么很小的写。第三，“先对后美”原则，一、二年级只要把字写对就好了，不要针对美观。第四，“风格优先”原则，颜真卿的字端庄厚重，柳公权的字骨力瘦劲，欧阳询的字险绝遒劲，赵孟頫的字圆润秀逸。其实每个书法家他的风格都是有的，我们每个孩子他们都有种审美眼光，他是按照自己对审美的那种标准、判断。所以孩子写字有他自己的风格，我们不要像印刷体一样，有的时候描绘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我建议我们的教材当中选择不同的书体让孩子选择，你认为哪一个字最美，那你就写这个字，这就很舒服。

第二件事：朗读。儿童语言发展存在“敏感期”，小学一、二年级特别适合朗读训练，那么学生朗读当中出现“读书腔”，第一种“念书腔”：照着字念。或有字无词，或有词无句。所以我今天第一个训练的是读字、读词、读短语，然后读长句。第二种“唱书腔”：节拍一律。只闻声，不见意，不传情。第三种“念经腔”：自言自语。声音小而快，或者小而慢。第四种“童话腔”：本能反应。率性而读，不分身份与内容。第五种“朗诵腔”：过度夸张。不分场合、不明目的、不管体裁，一味模仿，失了分寸。这里要区分朗读和朗诵是有区别的，朗诵是要适度夸张，但是朗读他不能够过于夸张，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一个区分。所以我们的对策第一要回到自然状态：“像说话一样自然”。第二，回到特定身份：“像****那样说话”。第三，要回到朗读的常识：“像老师一样练习”。朗读“八字诀”：轻重缓急、抑扬顿挫。其实这八个词还不够，我们要处理好四者关系：停连、重音、语气、节奏。其实朗读就是这四个要素，这四个之间的关系。两个问题：第一，叠词是不是一定要念轻声或者说变调，这个我说明下，叠词有些要变调，有些不变调，这要看具体的语境和具体的词语的，没有一个统一说法。为什么读轻比读重更能传达情意呢？因为我们重音有两种，一种叫语气重音，加重语气表达这个词。但是有的叫语意重音，这个意思一样，你的意思是重的，但是你读的时候反而要轻。声轻意重，你读的很轻但是轻反而让人有重的感觉，这是朗读的技巧。不是意思是重的你一定要读出很重的。低年级语文老师教朗读应该教点专业知识。

第三件事：讲述。“二度讲述”是融“记忆、思考与表达”于一体的综合性语文学习方式。所以我非常认为二度讲述很重要，所以我们提出一句话让学生成为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今天《三个儿子》就是我安排的一个环节，打乱原本的节奏，让孩子进行讲述或者叫复述。重述：按照原文的详细复述。还有一种叫概述：概括或摘取原文中要的简要复述。还有的叫转述：转换原文结构、顺序或角度的复述。课文当中是第一人称的，你可能换成第三人称。转述是语言习得的非常重要的一个途径。最后还有改述：改变原文的内容或言语形式的复述。续述：根据原文的想象复述。所有的这些在我们的教材当中都称为复述。其实复述有很多种形式，每一种不同的形式他训练学生不同的能力。在我的一种语文教学观念，低年级要把2500个汉字都认识，写字要少写，写一个300字够了。朗读在小学一、二年级基本过关，这是最难做的。因为朗读是很难的，人都会说话，但并不一定人都会朗读。要着力训练的是讲述，孩子要能够当众用流利的、规范的语言来讲述一段话。这个能力强了，那么到中年级开始，三年级开始学阅读，三、四年级要学会阅读，我认为三、四年级两年时间阅读应该过关了，到了五、六年级重点在表达。中学只要是把一些感性的经验，用理性的知识表述，所以他是一个从不自觉到自觉的一个过程。

总而言之，语文教学要让孩子获得两个方面的丰富的提升。第一，生活经验。第二语文经验的提升。要获得听、说、读、写的方法，要提升他们的能力，你在课堂上都要有所体现。我有一个观点，优秀的语文老师，自己快乐也让孩子快乐！

作者：薛法根（江苏省苏州市盛泽实验小学，著名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