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应当有着仪式感,尤其是语文课。
首先想到陈寅恪。陈先生每次上课,都是先在黑板上写好要讲的重点,然后坐到椅子上,闭着眼睛等待着上课。他也听学生朗读课文,哪怕读错了一个字,都必须停下来重读,再小的脱漏也逃不过他的耳朵,那些文章典籍就像长在他心里一样。
1944年12月12日清晨,成都雾浓阴冷,陈先生突然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时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女儿赶紧通知学生今天的课不能上了。失明之后,他仍坚持上课,不过,教室改在家里的大阳台上。
课前,陈先生坐在书桌前,安静地等待着。上课的时间到了,助手黄萱摇了摇铃,陈先生立即起身,离开书桌,换好长衫,拄着拐杖走到阳台,摸索着坐到黑板前的藤椅上,开始上课。过去,讲到激动处,陈先生便会闭目良久。失明之后,他总是睁大眼睛,望着前方……
是的,上课是一种仪式,它与节目的仪式,与开会的仪式,与大典的仪式一样,价值意义都是同等重要的。其实,上课本身就是一种仪式。上课,课堂,教学,课程,使命是传承人类的文化,发展人类的文化。
文化,本身是神圣的,传承、发展文化更是神圣的。这种仪式感,首先是种责任感,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堂课,扎扎实实地教好每一堂课。
这种责任里透射出的是使命感:在我的课堂里让学生透过知识,生长智慧,激发理想,滋养心灵,学会做人,挺起民族的脊梁,担起关心世界大事的责任。这样的使命感,必然又充溢着对文化的尊重,培育学生的文化自豪感、自信心和文化自觉。上课的仪式,实质是文化的仪式。
上课的仪式感,在当下尤为重要。波兹曼在他的《娱乐至死》里说,总有人想把看电视的方式用到课堂教学中来。波兹曼严肃地指出,这是娱乐化的方式。
紧接着他又说,从来没有一个教育家、一种教育理论说,教学不要生动活泼、有趣的,但绝没有一个教育家、一种教育理论说,教学要娱乐化的。最后他严正地指出,人类消亡,不是他所憎恨的东西,恰恰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显然,娱乐化缺乏神圣感,缺乏对文化的尊重和敬畏。这种追求娱乐化的教学现象多多少少是存在的,我们需要警惕,让教学具有文化的仪式感。
除要警惕娱乐化,还要警惕教学的随意化。随意备课,甚至不备课;随意上课,脚踩西瓜皮,滑到哪就讲到哪;随意布置作业,想布置什么就布置什么;还有随意调课,不准时到课,随意以训责学生来代替上课……
这些现象,日常教学中也是多多少少存在的。这哪里还有什么仪式感呢?责任感、使命感、庄重感到哪里去了呢?
课程改革、教学改革的深化,否定所谓的权威,让学生主动地、生动地学,但决不是否定仪式感,更不是否定教学必要的礼仪,必要的规则,必要的秩序,必要的神圣感。
让仪式感回到课堂里来。仪式本身就是一种良好的教育。